人民币这一波的贬值,引起全球高度关注;关注的焦点除了人民币的长期趋势外,更在于探讨中国人民银行的态度与角色,并因此揣测人民币贬值的政策意涵。
过去三个多星期以来,人民币对美元贬值幅度1.3%,相较于今年其它许多新兴市场两位数的贬值幅度,似不足为奇;但目前的汇价(1美元兑6.14人民币)却是自去年夏季至今最低;更值得注意的,是人民币此次的贬值速度,是2005年以来最剧烈的。
从经济基本面而言,过去几年的中国,在2010年达到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后,一方面积极开放外汇资本账;另一方面在国际资金持续流入,经济持续强劲增长的背景下,人民币对美元升值了10%左右。但基于目前人民币仍为人行所掌控,最近的贬值,因此特别令人疑惑是否中国经济的本质或是政策起了变化。
尤其,最近的数据显示即使中国制造业增长不如从前、房地产价格在许多城市中下滑、影子银行的风险更数度引发紧张;但即使有这些因素,国际上对人民币的升值却仍有强烈的预期。今年一月,为维持人民币价格不再进一步升值,人行买进730亿美元的外汇,再度创下单月买汇最高纪录,更让已达3.8兆美元的外汇储备继续攀新高。若人行坐视不管,让人民币持续升值,则人民币汇价可能与基本面脱钩,更进一步埋下日后遭受国际投机客狙击的风险。因此,戳破人民币“只升不贬”的神话,不但有必要,而且在经济增长力道较过去温和的当前,更显迫切。
另一个风险的来源,在于人民币在岸与离岸差价的扩大。就在此次人民币开始贬值的前两天,香港与中国境内人民币差价,达到过去四年来最高水平。境内境外价格的差距,源于人民币汇价在境内仍受管制,但在境外却由市场决定;在这种情况下,若人民币升值的预期心理强烈,则将引发跨境套利套汇行为,吸引大量资金跨境移动,这种状况当然也应极力避免。此次人民币无预警快速贬值,让投机客遭受巨额损失,也达到在短暂的两周之内,即刻消除境内境外差价的目的。
简单来说,既然人民币的国际化已是不归路,人民币汇价就迟早须达到“境内境外一套价”的状态。尤其,金融改革方面,利率市场化与推动民营银行的设立,都已将中国金融市场带入新纪元。3月11日,人行行长周小川在记者会上表示,存款利率放宽是利率市场化最后一步,预计在两年内能够实现。另外,银监会主席尚福林,亦于当日记者会中宣布国务院已原则同意试点首批的5家民营银行。这些突破性的金改,包括其后人民币浮动区间扩大、地方政府债务发行等,都不可避免地也会让金融市场面对更大的国际风险;风险控管能力的加强,也因此更加重要。
只是,每一项改革,都需有其背后的准备工作做为前提,也因此实在是挑战。例如为了放宽人民币浮动区间,打破人民币“只升不贬”的期待;但这几个星期来,人民币的贬值却也造成更多人民币资金进入市场,形成短期利率下滑,借贷市场紧缩不易的状况(例如七天期的逆回购利率去年底时曾达8.94%,但在三个星期前降至3.84%,现更降至2.8%左右)。因此,一方面要开放市场,另一方面要阻绝热钱进入;但却因此造成的信用扩充,就需再加以冲销调控;从这例子上也可见到金融改革所面对的挑战。
从以上这些角度看,最近人民币的骤贬,因此即使表示人民币不再是毫无风险的投资货币,但整体发展却是健康的。在人民币持续向国际化迈进的过程中,一方面须让人民币价格的浮动区间扩大;另一方面更须让人民币的升贬反映真实经济基本情势。唯有如此,才能防止离岸人民币成为国际外汇炒家天堂;真实的价格,毕竟永远是最强的防卫。(作者现任香港北威国际集团董事总经理)(编辑 于晓娜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