汇率制度的选择是国家主权的体现,事关重大,需极其谨慎。传统上,人们将汇率制度分为固定汇率和浮动汇率,但固定或浮动的火候是很难掌握的,所以在固定汇率和浮动汇率之间,还存在众多中间汇率制。20世纪70年代,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之前,IMF到处宣扬固定汇率,认为固定汇率无比好,可以降低交易费用和汇率风险;而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,IMF顺势推崇浮动汇率,认为浮动汇率灵活、有弹性。其实,在汇率制度问题上,既没有优劣之分,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谁比谁更完美;既没有适合所有国家的“样板”,也没有适合一国不同时期的“定律”。至于选择什么样的汇率制度,关键是看它是否适合一国当时的国情。
对于发达大国,浮动汇率绝对是最佳选择。因为在浮动汇率下,货币当局不用规定本币和黄金的平价,也无需承担稳定汇率的义务,至于发多少货币,可以完全从国内经济需要出发,不用顾及对他国的溢出效应。你听他整天拿汇率说三道四,实际上汇率根本就不是他们货币政策考虑的主要问题。用一句专业术语,这是“善意忽视”。为了刺激经济,发达大国可以随意印刷钞票,并凭借其霸权地位在全世界范围征收铸币税和通胀税。那些钞票流到其他国家,不仅可以换来好多鞋子帽子等商品和服务,被当作储备货币供着,还可以表现为逆差。当今世界很有意思,逆差居然成了好东西,不仅能占便宜卖乖,还能拿出来为“世界经济再平衡”说事。总之,发达大国选择浮动汇率制,可以做到从容自若,予取予夺,想升就升,想贬就贬。如果闯了大祸,引发个国际金融危机什么的,还可以耍赖说:“货币是我们的,问题是你们的。”这就是“浮动”的真谛。
与霸权国家不同,发展中国家普遍“害怕浮动”,不敢让汇率玩“过山车”寻刺激,而倾向于选择中间或固定汇率制。原因何在?因为很多发展中国家在经济起飞阶段,选择了出口导向发展模式,对外资和出口的依赖严重,外债规模也比较大。当环境条件有利时,发展中国家出口大幅增加,顺差扩大,本币有升值的压力。但为了扩大出口拉动经济增长,实现赶超战略,这些国家不想让本币升值,害怕升值削弱本国产品的竞争力。当环境条件变得不利时,这些国家就更害怕贬值了。因为本币贬值就会削弱其外债偿还能力,那些闻风而动的国际信用评级机构马上就会跟进,大幅降低负债国的信用等级,增加负债国政府和企业从国际资本市场融资的成本。如果发展中国家这时选择贬值,不仅不能扩大出口,反而会引发经济衰退和通胀,甚至是社会动荡。让发展中国家选择浮动汇率,那绝对是强人所难!
由于害怕浮动,很多发展中国家名义上选择浮动汇率,其实是钉住或固定汇率。没办法,谁叫咱实力不够呢!但让发展中国家想不到的是,霸权国家又出了一狠招,就是所谓的“汇率操纵”罪名,理由是:你的汇率不浮动,那就是汇率操纵;如果我认定你的货币被低估,就有权对来自你的商品征收惩罚性关税,即“汇率操纵税”。真是强词夺理!
实际上,在当今世界,没有哪个国家的汇率制度是完全自由浮动的,干预外汇市场是各国央行的惯例,发达国家也不例外。而何为干预?何为操纵?很难划清两者的界限。拿汇率操纵找你麻烦,让你疲于应付,就是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”。
由此可见,汇率制度很复杂,是宏观经济最有争议的领域之一,并且不单纯是个经济问题。在汇率制度问题上,真正重要的不是什么浮动制还是固定制,而是如何为本国经济发展营造一个稳定的货币环境。我国人民币汇率制度是以市场供求为基础、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、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。在这一制度下,我国创造了世界经济增长的奇迹,成为拉动世界经济复苏的主要动力。在当前经济条件下,这就是合理的、稳妥的汇率制度,并为今后的改革预留了空间,不断赋予它新的内涵。实践出真知,我们当然自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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